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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安十七年。
寿春城外。
“参见丞相。”荀彧从容而来,拱手一礼尚未全,便被面前之人扶住。
“文若少礼,”曹操未着铠甲,平常打扮,只是系着的那件大红暖裘甚是扎眼,满面笑容的握着荀彧的手,“操在此恭候多时了。”
“有劳丞相,”荀彧也就作罢,一如既往地淡淡问道,“不知唤下官有何公务?”
“啊,哈哈,没有公务,”曹操摆摆手,仿佛兴致更高了,“只有件私务。文若多年劳于案牍,难得到此,出来看看这南方山河之秀,也是另一番天地,岂不妙哉?”曹操虽是问着,只管执手缓缓而行。
荀彧既未推却也未赞成,默默随行。山势并不陡,只因临着淮水,别有一番景致。身后几个侍卫远远跟着,只曹操一人兴致盎然,一路上指指点点与荀彧有的没的说个不停。
“如此与文若一同登高,已多年不曾有过了吧,”至一平缓台地之处,曹操一边说着,一边笑着回头拉荀彧。虽说地势并不算难走,不过大半个时辰下来,荀彧也有些疲惫,借力到平台上,打理着衣裳缓了缓。
“我们在这里歇上一歇,再一起登顶。”曹操笑道,向后面的侍卫招招手,一干人忙赶上来布置桌席炭炉酒菜等,曹操也不理会,只望着荀彧,“文若也该更注意身子才是,常出来走走。”
“多谢丞相挂念,彧已到这般年纪,自然而已。”荀彧不以为意地随口应答。
“文若尚未至天命之年,正是春秋鼎盛,何出此言。若论年齿,操较文若还痴长几岁呢。”
“丞相半生戎马,彧不过一介儒生,如何比得。”荀彧倒是在看着侍卫们忙活,不过也不过是为自己不想与曹操相接的视线找个落点而已。
“这话从何说起,文若要是那迂腐儒生,普天之下古往今来哪里还有经世大贤。”曹操神色认真起来,似乎对荀彧的自谦真有些不满。
“丞相谬赞,”荀彧也不得不把目光和心思都收回来,“荀彧何德何能,敢当此誉。”
“以德以能,都足以当得,”曹操更认真了。轻抚着荀彧肩头感慨道,“文若风采依然,不过细细看来,鬓发也已染微霜,都是这些年来,为操夙夜操劳而致啊。”
“为国尽心,乃是人臣本分,”荀彧神色不动,心中对今日的这番“私务”所务,似乎已然明了。胸中一阵翻滚,感激、无奈种种心绪齐齐涌上。
曹操心中一滞,却只笑着将荀彧让到案前,挥手让所有侍卫远远回避。解下身上的暖袍为荀彧披上,“这里虽说不同于北方苦寒,到底也是十月的天气了,行动之间不觉得,静下来还是该多穿些,”一边说着一边为荀彧系好。荀彧轻轻抚了抚身上的暖袍,心中一叹,正要说什么,却被曹操截下了。
“当年,与君初见,操第一个念头竟是,啊,这便是天下闻名的王佐之才颍川荀公子啊,人言瑰姿奇表,当真名不虚传,”曹操一边给荀彧呈酒,一面说着,竟笑出了声,“及至席间一番话,方知兴汉子房,其才未必至此。算来,已有二十年了啊。”
荀彧听着曹操拉家常一般的缓缓道来,端起酒樽一饮,以压下心中感触。却不料酒一入口,心中又是一动,“这是……”
“不错,文若亲手所制的君子酿自己难道不记得了?”曹操满饮了一杯,意犹未尽地回味了片刻,“文若酒酿得好,奉孝名字起得更好。这酒较之十年前,更是不同凡响了啊。”
“奉孝分明是照方子却酿不成,取这名字取笑,”这份心意,更兼提起故人,荀彧岂能不百感交集,不觉间话也多了起来。
“奉孝那随心所欲的性子,只得浊贤青睐,文若的方子只好任他乱改一气,倒也错有错着,只是清雅不及总不甘心,便去缠着文若,”执壶让了荀彧,自己又尽了一樽,“那还不算,文若惠赠于操的几坛前前后后也被他连讨带骗地倒腾尽了。这一坛早早藏起,原想待北征归还共饮,以贺北方大定,谁知便藏到了如今。”曹操的声音微微沉了沉,荀彧依旧默然不语,只伸手将相对的两只酒樽倒满,举杯一敬。
“不说这些事了,”曹操摆摆手,更打起精神,“文若看这南国天气,虽说暖些,却总这么雾蒙蒙似晴非晴将雨不雨的,着实让人气闷,”曹操四下一指,说到此处,忽而聚住目光,炯炯地盯着对面那人,“文若非是拘泥之辈,以君看来,与其这般混混沌沌遮天蔽日,何如干脆一场狂风骤雨,改换一片朗日晴空,岂非正其所宜?”
“丞相所言极是,”荀彧却没有回应他的注视,反而抬头看了看,“天日遮蔽已久,风雨过后,正该重照九州。”
“文若,操该坦诚。操如今之心,天下、后世,怎样评说,尚在两可,但早不能瞒君,今日便将肝胆剖于君前,”曹操神色一正,将酒樽一顿,站了起来,“廿载乱世,风云莫测如履薄冰,若非文若呕心沥血步步扶持,曹操焉有今日。文若,一路走来个中辛苦,天下谁如君与操二人知之。当年文若来归不久,以一文士独入虎狼之穴,一席话退数万雄兵,才保得孤城不失,当时之势操孤军在外树敌无数,一旦根本断绝,只怕死尚无葬身之地。从那几座孤城,到今日中原一统,一钱一粮一城一地,哪一步不是我们苦心谋划浴血拼杀得来的。曹操窃汉而据?操便有此念,那汉廷何曾有尺土一民容操窃之。”曹操踱了几步,背对荀彧立定,将手一挥,“这锦绣河山,如何便该当双手奉与那端坐朝堂,除了算计图谋曹孟德之外甚事未做过的天子!”
“就因为一如丞相所言,那是天子。”荀彧也放下酒樽站起身来,先施一礼,“丞相如此推心置腹,彧实惭愧。”上前几步,与曹操并立,却不去看曹操,“丞相之功业能为自不必多言。然汉室既存,自有天道,故尊奉天子方可号令群雄。主上少逢离乱身不由己,辗转至今而无威德加于万方,乃势所其然,岂可归罪一身。桓灵以降奸佞愈起,然汉室终未有暴虐于民,岂同汤武之势。倘若皇纲不振,任凭能者自取,千载八荒,有能有为者岂会罕见,而神器终归一人,若有功有能者皆以此便欲据为己有,这天下可还能有一日之太平?更何况,”荀彧忽而缓了语气,“汉室恩泽天下四百年,安忍弃之,彧便正是丞相所言的那般拘泥之人。”

曹操迎着猎猎江风,半晌无言,方缓缓而道,“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。文若为苍生操劳至今,吕望之名萧何之赏自不在君眼中,而今天下未定,饥寒遍野,令君匡世之才,岂可置苍生不顾?”
“彧何尝尽护民之责啊。诚如丞相所言,百姓多遭离乱早已苦不堪言,丞相一念之间决万人生死,万乞慎之。往昔功罪,已不可追,然彧心中,从未疑丞相治乱之志,只望丞相当真以民为贵。”荀彧望着崖下的江水,停了片刻,轻轻摇了摇头,“于彧而言,取舍之间,势难两全,惟尽此心矣。若论功业,又岂少荀彧一人——于天下、于丞相,皆是如此。”
“文若!”曹操猛的转身盯着那张从容如故的脸,声音中竟有些凄凉,“文若何以弃故旧之情?”
荀彧也转身相对,目光中第一次带着些凌厉的光芒,“丞相何以易往昔之心?”
曹操凝视良久,转身跨过大道,向山坡上走了几步。淮南初冬,虽不似北方万物凋零,也早已芳华落尽,只道旁一株孤梅,虽在在风口枝叶不盛,却有一枝开得甚好。
曹操停在三五步远处,看着那梅,又静了片刻。“文若,孤有一事,实难决断,”曹操顿了顿,声音中听不出情绪。
“芳草当道,如之奈何?”
荀彧站在曹操身后,闻言竟不禁一笑,“丞相已有定论,又何必问。”
“文若,定要事事如此明白吗?”曹操回过头,却被荀彧脸上久已未见的笑意滞了片刻,“文若如此明白,孤却有些不明白了。”
“既如此,彧请为丞相一决。”荀彧缓步上前,扶枝望着枝头寒梅微微一笑,便欲折下。
曹操猛地按住他的手,“孤不愿如此,着实不愿。”声音竟微微有些颤抖。
荀彧回手指了指曹操身后的山路,“彼有坦途,丞相愿回转否?”
“孤至此,便是欲走出孤自己的坦途,”曹操没有顺着荀彧的视线回头,却将手握得更紧了,“孤愿文若同行。”
荀彧轻轻挣开曹操的手,一声长叹,“丞相不愿易其途,此木不愿移其根。丞相更有何法,解此两难?”
深深望一眼默然的曹操,躬身一礼,“酒已半酣,彧请告辞。”
“文若,天色尚早,再留不妨。”曹操双手扶住,不肯放去。
“意犹未尽,正当别离,何必待酒冷羹残。”荀彧也不挣,任曹操握着,抬眼望向山顶,微微一笑,“丞相更上层楼,岂乏相伴之人。”收回目光,落在曹操身上,“丞相所择之路,彧终不能随行,”荀彧轻轻回握着,注视着曹操黯然的眼睛,道“山河虽好,峰险浪急,前路迢迢,望君万千珍重。”一字一句殷殷叮咛,最后隐隐也带上了些颤抖。
曹操执着荀彧的手,恍惚间觉得声音只在耳边,又似从天边传来。怔怔地盯着荀彧,手越握越紧,恍然仿佛又见,当年兵微将寡强敌环绕的自己,就这样握着眼前这人的手,踌躇满志地对他说君乃吾之子房,心中一片光风霁月。时至今日,大业将成,白首相对,却就此而别了么?
相持半晌,终于缓缓地放开了手,不待荀彧动作,曹操深深一礼到地。荀彧还了一揖,不待曹操再言,转身而去。
“文若,清议史笔,何在我意中。”曹操追了两步,停下只对着荀彧的背影,轻声说着,“然此心对君,不敢求恕,唯乞察之。”
“丞相言重了,”荀彧闻言站定,却未回身,伸手拉紧了身上曹操那件红袍,“丞相厚恩,彧永志不忘。”他仰首向天无声一笑,“此生纵然有憾,分毫无悔。”
望着那人飘然远去,曹操在山间站了良久,忽而打了个寒战。手抚着梅枝,神色变幻着。
远处的侍卫见荀彧一人下山去了,也不知曹操还有何事,山风益紧,磨蹭了半晌一人大着胆子近前问道,“主公?主公,令君回去了,这天气要变啊,您还接着往上走吗?”
等了片刻,曹操不在意地看了侍卫一眼,那侍卫只觉得有一阵冷风嗖嗖刮过。
曹操忽然仰天一阵大笑不绝,却毫无愉快之意。双目微合,咔嚓一声将那梅枝折断。
“当然接着往上走,已到山前,岂可不登顶。走!”
风势渐猛,云雾稍散。怎奈日已西垂,唯留残阳似血,相送淮水,不语东去。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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